沧海2

凤歌写的小说沧海2小说大结局阅读

时间:2024-03-30 22:23

《沧海2》小说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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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2》 第5章 免费试读

第5章

谷缜话一出口,门外众人无不变了脸色门内安静了一下,跟着传来哐哐当当、瓷器破碎之声,呛呛啷啷、刀剑出鞘之声,铿铿锵锵、铁甲撞击之声,踢踢踏踏、奔跑跳跃之声。

姚晴猛可明白了谷缜的诡计,气得俏脸发白,不及发作,轰隆声响,铁门中开,门内人头耸动,刀甲耀眼,众寇仓促之间布成了一个阵势。

好重的杀气谷缜笑嘻嘻说道,这就是徐兄的待客之道徐海厉声道:足下是谁谷缜道:徐兄当年不吝赐信于小弟,小弟感佩万分,承兄美意,小弟在狱岛住了两年,这几日静极思动,特来与徐兄喝喝酒,叙叙旧,谈谈心事。

徐海咦了一声,意外道:是你谷缜接口笑道:正是小弟徐海沉默一下,忽地朗声说道:稀客稀客,就你一个人吗。

小弟还有三位同伴,谷缜笑道,第一位是西城新任地母话未说完,桓中缺厉声叫道:新任地母。

温黛死了吗姚晴气急,狠狠白了谷缜一眼,谷缜假装不见,又笑道:第二位是天部少主此言一出,倭寇中生出一阵骚动,有人恨声道:沈秀老弟,你也来了。

沈秀面如土色,硬着头皮道:子单兄好陈子单冷冷道:托你的福,我再好也没有了谷缜呵呵一笑,又道:至于第三位,是区区做生意的合伙人,没有什么名气。

徐海道:东岛西城,誓不两立,你是东岛少主,怎会和西城的人搅在一起谷缜笑道:多亏兄台成全,小弟在东岛无法立足,只有投靠西城了。

说罢又道,兄台不肯相见,没奈何,小弟只好打道回府说罢转身要走且慢徐海喝道,放他进来。

众倭寇应声分开一条路来,谷缜微微一笑,冲陆渐低声道:戴上面具陆渐点点头,将人皮面具戴上。

谷缜跨入门中,漫步穿过人群,不时左顾右盼,笑眯眯点头致意,众寇何曾见过如此对手,一个个拿着刀枪面面相对。

陆渐却知谷缜虚张声势,暗自苦笑不已姚晴此时进退两难,退回地面,难逃风君侯的追踪,若是进门,必有一场恶战,两相权衡,还是倭寇更容易对付。

沈秀手脚受伤,不能独自逃走,只得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门内是一座石砌大厅,横直二十余丈,四壁打磨平整,嵌有八只铁铸兽头,形态各异,下方铁环插有火把,照得厅中如同白昼。

徐海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面色阴沉,左右各站一人,陆渐认出左边的是陈子单,右边一人从头至颈包裹布条,仅露口鼻双眼,死死盯着姚晴,目光不胜怨毒。

姚晴微感奇怪,不由多瞧了他一眼四人刚刚进门,两名力士举起铁闩,哐啷一声将门抵住一时间,群寇舞刀跺脚,呼声震耳,势如两军对峙。

谷缜却似虎入狼群,顾盼自若,走到大厅中央,在一条长凳上从容坐下,提一坛酒大口喝了起来。

群寇见状惊疑,呼喝怒骂也随饮酒声稀落下来谷缜喝罢,将酒坛扣在凳上,抹嘴笑道:徐兄,咱们多久没见了。

徐海冷冷道:三年吧可惜啊可惜谷缜笑了笑,当年小弟眼福不济,未能亲睹尊颜,只是远远望见兄台的背影。

想那时徐兄亲操舟橹,望风而遁,小弟拍马也是不及他这番话似褒非褒,听得众人满心糊涂,忽见徐海面皮涨紫,额上青筋跳动,手攥刀柄,似欲站起,只一瞬,忽又于盛怒间平静下来,笑道:老弟过奖了,当年你沉我宝船,害我弟兄,这笔血债徐某牢记在心,须臾不敢忘记。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陆渐却是心生狂喜:谷缜与这大倭寇是敌非友,那么他的冤屈也是真的了。

想到这里,心中如卸千斤巨石,长吐一口气,腰背挺得笔直姚晴觉出他心情变化,忍不住瞧他一眼,心想这小子又有什么傻念头,可转念又想:他有什么念头,与我有什么关系。

傻小子尽跟我作对,哼,今生今世我也不想理他忽听谷缜打个哈哈,说道:徐兄言重了有道是‘财色动人心’,谁叫你抢了那么多宝贝,大张旗鼓运往东瀛。

小弟见了,不免眼馋,本想借几船宝货玩玩,徐兄偏又不肯,没奈何,小弟只好小小用些武力。

再说了,徐兄杀百姓,小弟杀徐兄,都是杀人,又分什么前后对错了,徐兄如此气愤,其实大可不必。

他说得阴阳怪气,徐海愤怒之极,一攥刀柄,腾地站起,瞪了谷缜片刻,忽又慢慢坐下,冷笑道:你想惹我生气,我偏偏不生气。

如今东岛高手遍天下寻你,就算你今日生离此地,也逃不过东岛四尊的手底,徐某只跟活人计较,对于必死之人,素来宽大得很。

徐兄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谷缜一拍大腿,小弟此来,不为别的,只求徐兄一纸书信,说明上次给小弟的书信是假非真,也好洗刷小弟的冤屈。

徐海瞧他一眼,冷冷道:你做梦谷缜摇头道:徐兄何必如此决绝,小弟与你做一笔买卖如何。

徐海心中狐疑,皱眉道:什么买卖谷缜道:那日徐兄宝船上的货物,至多不过一百五十万两白银,如今我赔你两倍的价钱,换你为我伸冤如何。

话一出口,众皆哗然,倭寇无不露出贪婪神气沈秀一脸的不信,陆渐更觉疑惑,怎么也猜不透谷缜的心思,但觉无论如何,也不该与这大倭寇做交易。

徐海愣了一下,冷笑道:银子多就了不起吗你杀了我两千多名弟兄,银子再多,买得了人命么。

将手一扬,众倭寇躬身持刀,只待徐海手臂落下,便要放手围攻谷缜不急不恼,微微笑道:徐兄这笔账算得糊涂。

徐海冷笑道:我怎么糊涂谷缜道:有道是:‘人多好办事,人少好分赃’徐兄的弟兄已经死了,别说人死不能复生,就算能够复生,多活转一人,便多一人来分这三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若是凭空多出两千人来,徐兄算一算,须得分去多少银子。

众倭寇乌合之众,利字当头,一听这话,嘴里不说,心中均是大大赞同,莽撞些的,居然连连点头,露出憨憨笑意。

徐海瞧得吃惊,不想谷缜三言两语,搅得自己一方军心大乱,若不以理服人,必然横生变故,当下微一沉吟,拈须道:人在江湖,不为求名,便为求利,若真有如许银两,你我的旧怨大可一笔勾销。

但你凭什么拿出这许多银子谷缜笑道:凭我谷缜二字还不够吗说到这里,他徐徐起身,若不然,凭这个如何。

他举起右手,中指上多了一枚毫光四射的翡翠戒指,三缕血纹贯穿戒身,十分醒目财神指环。

厅中响起几声惊呼,数十道贪婪目光汇聚在那枚戒指上面倭寇中不乏商贾出身,许多人或多或少听说过那个江湖传闻,是故一瞧戒指,无不吃惊。

翡翠之环,血纹三匝,财神通宝,号令天下徐海望着那戒指,神色微微恍惚,他身旁的陈子单和蒙面人均是死死盯着谷缜,身子略向前倾。

谷缜笑了笑,忽地抬手,用那指环敲击酒坛,发出叮叮之声,口中笑嘻嘻说道:诸位,这玩意儿不大结实。

众人应声一惊,心知若是强抢,谷缜随手便可毁掉指环,只得勉力吞下馋涎,收敛心中贪念。

徐海一定神,扬声道:足下若真是‘财神指环’的主人,三百万两银子确实不算什么但你如何叫徐某相信,这枚指环就是真的。

谷缜笑道:敢问徐兄高见徐海漫不经意地道:你把指环给我,我瞧过真伪再说好主意谷缜笑道,那么再问徐兄,脸和屁股,是上面的皮厚呢,还是下面的皮厚。

徐海不耐道:问这些闲话作什么自然是下面的厚了那就奇了谷缜笑道,照我看来,徐兄上面的皮更厚,难道是长反了。

徐海面皮涨紫,眼中凶光迸出陈子单忍不住喝道:兀那小子,你污辱我家主公,也不怕碎尸万段么。

谷缜笑道:谁叫你家主公脸皮厚,贪图我的戒指陈子单道:只是瞧瞧真伪废话少说谷缜脸一沉,要么做交易,我沉冤得洗,诸位也有钱赚;要么大家放开手脚,拼个鱼死网破。

群寇面面相对,徐海想了想,露出决然之色,沉声道:就做交易谷缜拍手大笑,忽又说道:还有一件事。

我再添一百万两,买你在东岛中的内奸徐海摇头道:什么内奸,徐某不知奇了谷缜笑了笑,没有内奸,你怎么能将假书信送到我的卧室里来。

徐海沉默时许,阴阴一笑:你若给我五百万两银子,我就告诉你谁是内奸谷缜不假思索,拍手道:成交。

爽快徐海大笑起身,这么说,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桓先生,你来倒酒,我要与谷兄弟痛痛快快地喝一碗,结为盟友兄弟。

不错,不错谷缜拍手道,这世上三种酒不能不喝,第一种合卺酒,可惜徐兄是个男的徐海啼笑皆非,呸道:废话。

谷缜又笑道:第二种是断头酒,对于徐兄这等人,不大吉利断头酒是死囚犯临刑前喝的绝命酒,徐海大贼巨寇,落到官府手里,不免喝这一碗。

他面有怒容,谷缜却视如不见,笑嘻嘻接着说道:唯有这第三杯结盟酒,我跟徐兄共饮,才算合情合景,最是恰当不过。

徐海转怒为喜,笑道:说的是一挥手,桓中缺拖过一张木桌,放在徐海、谷缜之间,又取来两只大碗放在桌上,跟着捧一坛酒,汩汩注满两碗。

陆渐冷眼旁观,忽对谷缜耳语:这人就是‘尸妖’桓中缺谷缜点了点头,一瞅姚晴,见她两眼望天,微微点头,当即笑了笑,端起酒来。

徐海也举碗笑道:请谷缜口中道:请话音未落,一扬手,碗中酒水化作一道水箭射向徐海徐海躲闪不及,陈子单离他最近,伸手一挡,酒水四溅,顷刻间,陈子单一只左手由白变青,由青变紫。

陈子单不料这毒发作如此迅烈,只觉左手又麻又痒,头脑一阵晕眩,耳边桓中缺一声厉喝:好贱人。

忽觉重重束缚自下涌起,几根粗大藤蔓将他死死缠住陈子单被藤蔓一缠,越发酸软无力,只听喝叫谩骂,此起彼落。

他听得奇怪,茫然望去,一转眼的工夫,石厅内成了洪荒密林,无数藤蔓破地而出,如怪蛇厉蟒,将两百倭寇尽数缠住。

陈子单初时一惊,继而心神恍惚:幻觉是了,一定是幻觉念头一转,忽地昏死过去擒贼擒王。

谷缜一声锐喝,陆渐身如脱弦之箭,一把抓住徐海胸口哧,满厅的‘孽缘藤’化为飞灰,姚晴倒退两步,脸上血色全无。

原来谷缜虚张声势,说了许多废话,全为转移群寇心神,让姚晴从容布下孽因子姚晴也知道谷缜千方百计将她骗来,只是为了借用她的神通,此时共御强敌,不容她袖手旁观,是以自进门开始,随手布下了孽因子。

谷缜与徐海虚与委蛇之际,她也把孽因子布好姚晴手法奇妙,厅内的火光又摇曳不定,众寇被谷缜吸住心神,无人察觉其中的异样。

众寇之中,只有徐海深知谷缜的厉害,是故一团虚假再见财神指环,更生杀人夺宝之心,当下假意交易,与谷缜共饮结盟酒,暗中却示意桓中缺下毒。

桓中缺双手蕴有尸毒,斟给徐海那碗,酒未沾手,是以无毒;斟给谷缜的时候,他将大拇指上挪几分,扣住酒坛边缘,酒水注下时掠过指尖,沾染尸毒,故而酒到碗中,已是剧毒无比。

桓中缺的手法神鬼不觉,谷缜一方无人瞧出破绽但他万没料到陆渐中掌未死,认出他来,谷缜料到他的身份,知道他必会下毒,至于如何下毒,也就无须理会了。

双方均为口是心非,敬酒时齐齐发难但姚晴内功尚浅,化生又极耗真气,困住两百来人太过勉强,刹那间,周流土劲用光,孽缘藤失去真气支撑,登时化为乌有。

陆渐刚刚抓住徐海,就觉腥甜之气狂涌而来,他不敢硬接,一闪身,将徐海挡在身前桓中缺变掌为抓,扣住徐海左臂,左手绕过徐海身子,呼地抓向陆渐面门。

陆渐向后急仰,桓中缺一抓落空,中指从他额上掠过,怪叫一声,想要运劲夺回徐海,忽听谷缜喝道:瞧暗器。

一蓬酒水迎面泼来,原来他留了心眼,毒酒只泼了半碗,留下半碗以防万一桓中缺也是血肉之躯,双手凭借内功可以驾驭尸毒,双眼要害却不敢叫这毒酒溅着,当下放开徐海,转手护住面门。

陆渐趁机后退,将徐海递给谷缜,桓中缺怒不可遏,怪叫一声,又挥爪子扑来,他失了徐海,只想擒住陆渐,迫谷缜换人。

陆渐避无可避,挥手迎出,左手迎上桓中缺的右爪,右手抵上桓中缺的左掌两人四手一交,陆渐左手二指钩住桓中缺的无名指,咔嚓一声,将指节拉脱。

桓中缺还没感觉痛楚,陆渐势如破竹,噼里啪啦将他双手骨节一一卸脱卸了双手,又卸脱双腕,直卸到两肘之间。

桓中缺拼死后纵两丈,这才算摆脱这双怪手但到此时,他从指到肘成了一堆碎骨,牵筋引络,痛不可当,不由得仰天摔倒,翻滚哀号,脸颈上的布条随他滚动寸寸散落,露出本来面目,众人一瞧,无不心惊。

桓中缺从额至颈布满细小孔洞,孔洞四周皮肉枯缩,漆黑如墨姚晴咦了一声,流露讶色陆渐却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他方才性命交关,无意中用上了补天劫手,不料只一招便废了桓中缺的双手。

虽说桓中缺败于轻敌,但这门劫术之强,委实超乎想象,以至于他一时半会儿也还不过神来。

众倭寇被这奇变惊得发呆,跟着醒悟过来,哇哇怒叫,舞刀扑上谷缜厉声叫道:谁敢过来手握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紧紧抵在徐海胸口。

一时间,徐海被擒,陈子单中毒昏迷,桓中缺双手被废,三名首脑均陷困境众倭寇没了主张,纷纷收刀瞠视。

桓中缺忍住奇痛,勉力坐起,盯着陆渐叫道:臭小子别得意,你中了老子的毒,去死不远了。

陆渐怪道:中什么毒桓中缺森然道:你额头被我的手指划了一下,是不是又痛又麻陆渐一惊,急忙凝神默察。

徐海见状大喜,笑道:谷老弟,‘阴尸吸神掌’中者必死,你若放了徐某,我让桓先生给你解药。

谷缜心一沉,目视陆渐,微微皱眉,姚晴也望着陆渐欲言又止沈秀见势不妙,忙道:千万不可放人。

抢上一步,挡在谷缜之前,双眼透出凶光陆渐凝神片刻,摇头道:既不痛,也不麻说着扯下面具,但见中指处有一道淡淡的乌痕,不由恍然大悟:好险,这面具隔住毒质,救了我一命。

一抬眼,忽见桓中缺呆呆望来,忽地尖声叫道:你你是那晚的小子,你你没死陆渐点头道:你打我一掌,我废你双手,大家扯一个直。

桓中缺气恨交迸,心想陆渐没死,那么偷袭南京的事十九要败露,如此一来,更不能容这一干人离开。

转念间,忽听谷缜笑道:徐兄,我不杀你,但问你一件事徐海见陆渐无恙,失望已极,冷冷道:若问东岛内奸,徐某宁死不说。

谷缜笑道:不问这个,只问一件私事,因为事关隐私,不便被令属下听见徐海皱眉道:你又有什么诡计。

诡计不敢当谷缜笑笑,还请徐兄下令,让手下退出大厅,免得你我的话被人听见徐海大为疑惑,但怕谷缜铤而走险,只得说:你们退到秘道中去。

桓中缺心想这条秘道只有一个出口,守住了通道,不怕他们飞上天去当下点了点头,由同伴扶起,双眼瞪着陆渐,恨不得将他囫囵吞下。

姚晴脆声道:桓中缺,你被蛇牙荆伤过吗桓中缺应声一震,回头望来,眼里闪过一丝狂怒,咬牙道:不错,都拜那贱人所赐。

姚晴莞尔道:地母温黛桓中缺叫道:不是她是谁姚晴又笑一笑,说道:她没杀你,真是奇怪。

桓中缺凄然大笑,忽地双目喷火,厉声说道:她弄得我不人不鬼,跟杀了我又有何分别姚晴望着桓中缺目不转睛,仿佛那一张丑脸十分耐看,一边注视,一边默默点头。

沈秀瞧得心生妒意:姚师妹天仙般的人儿,瞧这丑八怪做什么恨不得伸出两手捂住她的双眼,要么教她转过头来,多瞧自己几眼。

桓中缺率众退至秘道,谷缜叫道:再退后些桓中缺心中疑云大起,驻足不动谷缜喝道:退不退。

将匕首在徐海颈上抹来抹去,桓中缺纵有野心,也不敢担上逼死主人的名声,无奈麾众再退。

两百多人挤在狭窄甬道,接踵摩肩,叫苦不迭谷缜忽道:陆渐,关门陆渐应声纵上,咣当一声,关上铁门,而后奋起神力,将铁闩重重挂上。

众寇不料有此一着,桓中缺心中纳闷,想这大厅四面巨石,谷缜关上铁门,不是作茧自缚么。

沈秀也不由怒道:姓谷的,你要寻死,干吗拿我垫背谷缜笑而不语,徐海忍不住叫道:姓谷的,你要问爷爷什么鸟事。

谷缜从怀中取出罗盘,晃了一晃,笑道:徐兄,这是什么徐海怒道:罗盘谷缜道:罗盘有什么用。

徐海见他尽问废话,大为恼火,冷冷道:既是罗盘,不是指方向,便是瞧风水了正是正是谷缜笑道,小弟正想给徐兄瞧一块好风水,保佑你断子绝孙。

徐海大怒道:姓谷的,士可杀不可辱少给自己贴金谷缜微微冷笑,你一个草寇,大字不识几个,也配称士。

找来绳索,将徐海五花大绑,又扯一块衣料,将他嘴巴牢牢堵住门外倭寇撞击铁门,砰砰有声。

姚晴不耐道:臭狐狸快些,这次走哪一方谷缜走到一面墙壁前,摸着墙上铁铸的兽头:这是什么兽。

姚晴一瞧,那兽弯角巨眼,铁环穿鼻而过,不由恍然道:牛头谷缜道:牛为坤,坤位在南,路在南方。

转动罗盘,循南走去,径直来到另一尊兽头前,那兽如狮如虎,口衔铁环,形容狰狞谷缜取下火把,抓住铁环奋力一拧,一阵刺耳声响,兽头应手转动,转到第四圈,忽听轰隆之声,兽头下方千斤巨石徐徐向内退去,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大洞。

徐海口中呜呜乱叫,眼里透出绝望神气撞门声更沉更乱,谷缜忽道:陆渐,你带这厮先入陆渐押着徐海钻入洞中,沈秀其次,姚晴正要跟入,忽见谷缜取下厅中火把,一一踩灭,姚晴寻思道:是了,洞内必有机关让铁兽头回复旧观,却无人将火把插回,倭寇若是破门,聪明的凭这一点破绽,便能猜到兽头玄机,若将火把打灭,这干贼子一定琢磨不透。

想到这里,深恨自己后知后觉,忍不住暗骂一声臭狐狸,气恨恨钻入洞中谷缜随之爬入,入口虽窄,其内渐宽。

谷缜摸索一阵,又摸到一枚铁环,拧了四转,只听嘎吱连声,巨石重新合上谷兄厉害沈秀阴声说道,沈某想不佩服也难了。

谷缜听出他话中妒恨,笑道:不知沈兄伤势如何,还要小弟搀扶么不劳谷兄费心沈秀经此一事,他对谷缜十足忌惮,怕他暗算自己,宁可忍痛自行。

谷缜落得轻闲,走在一边,皮里阳秋地调侃沈秀的伤势沈秀落了下风,面上冷笑,心中却暗暗发狠:臭小子,到了地面上,叫你知道爷爷的厉害。

但见岔道,谷缜便寻路标,众人在迷宫中走了小半个时辰,忽被一堵石壁阻住去路姚晴正要寻找路标,忽地尖叫一声,蜡烛落地,甬道中一团漆黑。

陆渐、沈秀齐声叫道:怎么了姚晴浑身哆嗦,一时说不出话来谷缜俯身摸到蜡烛,轻轻点燃,一眼望去,墙角躺着一具死尸,料是死了多年,仅余骷髅,乍一瞧十分骇人。

谷缜回头望去,姚晴脸色惨白,余悸未消,不觉笑道:大美人也有害怕的时候哈,有趣,有趣。

姚晴咬牙道:臭臭狐狸,作作死么嘴上虽硬,终是受惊非轻,双腿发软谷缜笑了几声,望着骷髅沉吟。

陆渐说道:这人怎么死在这儿谷缜蹲下身子,端详枯骨上的袍服,忽道:这是皇家之物众人吃了一惊,谷缜撩起袍子,低声道:你们瞧,底子明黄,上有五爪飞龙,不止是皇家之物,还是皇帝的龙袍。

众人更惊,陆渐冲口而出:难道他是皇帝谷缜不答,在那骷髅身上摸索一阵,摸到了一个黄绢包裹,展开时只见一方玉印,龙钮金镶,晶莹通透,烛火一耀,更是毫光四射。

谷缜目视印文,低声念道:授命于天,既寿永昌念到这儿,忽地住口,抿嘴皱眉,再瞧那包裹,却是一面黄色绢布,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若干字迹:逆叔篡国,恶奴悖主,复辟无望,千秋有恨,可恨,可恨。

一连写了六个可恨,初时还算清楚,渐渐笔画散乱,写到最后,几乎辨认不出陆渐忍不住道:这是什么。

谷缜叹道:这是一幅血书,这人临死前所写,年代久远,鲜血已经变黑了陆渐道:这人是谁。

怎么死在这里谷缜叹道:遗书写得明白,他本是一位皇帝,但遭叔父背叛,夺了他的江山后来他的奴仆也背叛了他,他临死前逃来这里,孤独死去。

陆渐皱眉道:有这样倒霉的皇帝有的沈秀冷冷开口,朱元璋的孙子,建文皇帝朱允炆在位时,他的叔叔燕王朱棣造反,攻入南京,夺了他的皇位,事后宫城失火,这位建文帝不知所踪。

说到这儿,他凝视谷缜手中那方玉印,双眼异彩涟涟谷缜又解开龙袍,说道:他来这儿之前,便受了重伤。

众人定睛望去,骷髅的左胸塌陷下去,断了四根肋骨沈秀皱眉道:这是铁砂掌众人想他一国之君,落到如此地步,心中均感凄凉。

秘道中寂无声息,阴惨惨的气息弥漫开来过了一会儿,谷缜打破沉寂:他受了重伤,无法走远,这秘道的出口必在附近。

他四面瞧瞧,不见路标,心下疑惑,凝视那具尸体,拱手笑道,皇帝老哥,得罪一二俯身挪开骸骨,尸骸身后的墙角里,赫然露出一枚钢环。

谷缜握住钢环,向后一拽,带出三寸长的一截钢索只听轰隆一声,左侧石壁翻转,露出一道门户,秽臭之气扑面而来,众人慌忙后退,待到秽气散尽,才敢入内。

谷缜举烛一照,忽道:小心众人一瞧,门内是一段甬道,墙上地下,插满箭镞,近门处趴着一具骸骨,锦衣皂靴,身上露出几支箭尾,手中死死抓着一个卷轴。

谷缜取那卷轴,死者抓得甚紧,稍一用力,咔嚓声响,五根白惨惨的指骨散落一地谷缜笑道:罪过罪过。

展轴一瞧,嘴角透出一丝冷笑陆渐好奇道:写了什么谷缜道:这是朱元璋写给孙子建文帝的一道传国诏书。

陆渐道:这有什么用大大有用沈秀接口道,有这一道诏书,足以证明建文皇帝是正统,成祖皇帝是谋逆。

以之下推,成祖皇帝之后的大明帝王,均是欺宗灭祖的篡逆之徒,不足以治理天下陆渐听得心惊,谷缜却笑道:只是说说罢了,朱棣纵然篡逆,但这诏书经历多年,不过是一件死物,怎比得上当今天子拥兵百万。

这年头,谁有兵马,谁当皇帝沈秀冷哼一声,说道:当真如此,成祖皇帝又为何要让三宝太监七下西洋,寻找建文皇帝的踪迹。

如此劳师动众,还不是为了这传国诏和传国玺么什么传国玺谷缜故作惊讶沈秀冷笑道:少废话,别当我没瞧见,传国玺就在你的衣袖里面。

谷缜笑了笑,低头察看尸骸,摸到一块紫檀錾金腰牌,上书锦衣卫都指挥使,太子少保,忠诚伯张。

谷缜不由笑道:这个悖主恶奴,好大的官儿呢众人见此情形,均是明白当年城破国灭,建文帝带着亲信侍卫,经由秘道逃出宫城,不料恶奴临时改变心意,图谋背叛。

一时间,素性文弱的皇帝与心怀叵测的侍卫在这阴森地道里殊死搏斗,最终恶奴被秘道中的机关所伤,建文帝却中了一掌,尽管勉力发动机关,将恶奴挡在身后,终因伤重不治,凄凉死在此间。

想象当时的惊险惨烈,众人无不唏嘘,唯独姚晴一见死尸,想起若干往事,烦恶不堪,催促道:管他皇帝奴才,死人有什么好瞧的。

陆渐道:这尸首如何处置谷缜叹道:帝王也好,恶奴也罢,一旦身死,都是无知白骨这迷宫规模宏大,不啻于皇陵地宫,做他们的坟墓倒也合适。

说罢举烛向前,姚晴只怕还有尸骸,再也不敢与他争先走了半晌,忽有石阶向上,三十步之后便见穹顶,谷缜摸到一根粗若儿臂的铁销,抽开一掀,穹顶洞开,微风灌入,带着一股清新凉意。

谷缜抬头望去,夜空明朗、星芒璀璨,一时豪情涌动,大有解脱重生之感众人出了秘道,只见四周花草芬芳,树摇影动,远处殿宇重重,在月色中投下崔巍暗影。

陆渐忍不住说道:这是什么地方谷缜道:这是南京的紫禁城陆渐大吃一惊,沈秀笑道:妙啊,只需叫喊一声,大家全都没命。

谷缜瞧他一眼,笑道:你试试看沈秀哼了一声,目光极为阴沉谷缜转过身来,望那出口,摇头道:有道是‘明见万里,不能见眉睫,烛照天下,不能照足下。

’朱棣为找建文帝,搜遍中国,七下西洋,却没料到这对头就在南京宫城的下面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这条秘道,当是朱元璋修筑南京时所造,可惜他没用上,却留给了孙子。

说罢盖上出口石板,石板下设有机关,一旦合上,铁销从内扣住出口在御花园,夜色已深,人迹不至,唯有寒虫低鸣,悲风凄冷。

姚晴见谷缜封闭秘道,忍不住问:臭狐狸,如今怎么办谷缜道:这宫城大极了,我们不妨找一处冷僻宫殿,好吃好睡,躲上几天。

姚晴摇头道:左飞卿的追踪术十分邪乎,一地待久了,必被找到这七日中,我要离开南京,走得越远越好。

沈秀笑道:师妹如此说,我却有一条‘浑水摸鱼’的妙计今日天亮之前,南京城将有一场大战,趁着混乱,师妹便可瞒过风君侯,轻易逃出南京。

姚晴奇道:什么大战沈秀向徐海努一努嘴:他跟汪直约好,里应外合攻打南京,不料家父事先知道,将计就计,要将这干倭寇一网打尽。

姚晴妙目一亮,喜道:什么时候沈秀望了望天:当在寅时姚晴喜上眉梢,说道:好,这就去。

说罢凝视陆渐,陆渐尚且犹豫,谷缜已笑道:二位请了,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姚晴见陆渐面有难色,眼里闪出一丝怒意,咬咬朱唇,转身就走。

沈秀向谷缜冷冷一笑,阴声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谷兄须得当心说罢蜷起伤足,一跳一跳,随在姚晴之后,忽听谷缜在身后笑道:陆渐你瞧,他这么跳来跳去的,像不像一只癞蛤蟆。

陆渐答得老实:这么一说,真有一些像,就是比癞蛤蟆俊些沈秀大怒,心中想了几十条酷刑,将二人慢慢折磨至死。

他一边想象,一边咬牙,姚晴却嫌他太慢,托住他肘,纵跃如飞,避过宫中禁卫,来到一处宫墙前面,种下孽因子,生出一条长藤。

两人循藤攀过墙头,经御水河出了宫城,姚晴忽地笑道:沈师兄,就此别过沈秀吃惊道:师妹什么话,我离了你,又上哪儿去。

姚晴望着他,剪水双瞳勾魂夺魄,口中轻轻笑道:师兄还是别顽了,回家治伤要紧,要不然真的成了瘸子,令尊岂不心疼。

当下转身便走,沈秀不死心,叫道:师妹慢走姚晴应声掉头,笑道:是了,还有一件事忘了说。

沈秀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笑道:好师妹,我就知道,你舍不得离开我的姚晴嘻嘻一笑,说道:师兄瘸了脚,这一下,我无论上哪儿,你都追不上了。

伸出玉手,冲他招了招,又做一个鬼脸,一纵身,没入茫茫黑暗沈秀望她背影,心里又爱又恨,不觉咬牙道:这小妖精,哪天落到少爷手里,瞧我怎么炮制你。

说罢伤口又痛起来,心想:小妖精说得是,眼下治伤要紧当即一跳一跳,向总督府去了待沈秀走远,从宫城阴影下踱出两人,陆渐惊喜道:谷缜,又被你猜中了,你怎么知道阿晴会离开沈秀。

凭她瞧你的眼神谷缜轻轻一笑,若我所料不差,姚晴心里有你,这沈秀不过痴心妄想罢了。

陆渐一呆,不信道:你说的当真谷缜点头道:她方才问你,分明想你陪她离开南京,故而我才试她一试。

她若喜欢沈秀,出了宫城,必然与他同行同止;她若爱的是你,却不耐与沈秀纠缠了陆渐道:这是为何。

谷缜道:但凡女子,不免矜持她假意对沈秀好,不过想让你患得患失,越发离不开她你若不在,沈秀于她,哪儿还有利用的余地。

陆渐听了半信半疑,谷缜推他一把,笑道:等什么,还不去追她陆渐道:可是可是‘黑天劫’么。

谷缜微微一笑,不打紧,我已逮住徐海,冤屈不日可伸,那时我求我爹封了你的‘三垣帝脉’。

好兄弟,别把我配给姚晴了,你不知道,我家那头母老虎发起威来,就是诸天神佛也要卷堂大散。

你家的母老虎陆渐微微惊讶,谷缜笑道:你不是接过她的暗器么陆渐恍然道:那位姑娘,她是。

谷缜接口道:我未过门的媳妇儿他一想到沉冤得洗,便觉乐不可支,抓起徐海笑道,我要去审问这厮,你若找我,就来敲城东沧波巷左首第二间大门。

哈哈一笑,飘然而去陆渐被这一番话说得心神不安,又担心起姚晴的安危,飞身向前赶去赶了一程,仍不见人,陆渐心急,施展跳麻术,纵上一所房顶,居高望去,透过一片房舍,忽见远处隐隐迸射火光,陆渐一惊,心想:失火了么。

他一见灾厄,顿然忘我,踏着屋顶赶去,还没走近,就听刀剑交鸣,喊杀声震天陆渐俯身一瞧,前方正是罗宅,两百余名倭寇身披铠甲,手持刀枪,正与数百明军浴血巷战。

倭寇到这地步,也是为势所迫,方才好容易撞破铁门,攻入石厅,谁知却不见人众寇疑神疑鬼,一片哗然,桓中缺无法可想,先救醒陈子单。

陈子单颇负智计,猜测厅中必有暗道,但以他的智识,不足以寻出机关,眼看起事在即,敌人又从秘道走脱,稍一耽搁,势必全军覆没,于是将心一横,号令倭军爬出深井,自罗宅杀了出来。

沈舟虚没有找到秘道,却料到倭寇巢穴就在左近,是故设下伏兵,倭寇一旦露面,四下警哨大作,伏兵突出,两方照面,杀成一团。

这群倭寇是徐海手下的精锐,明军则是沈舟虚训练的甲士,虽说胜过卫所官军,但论气势纪律,比起这群百战老寇仍有不如。

众倭寇抱成一团,分进合击,进如尖枪穿甲,无坚不摧,退如漏斗流沙,陷敌于无形明军纵然四面涌至,可阵势单薄、兵力分散,人数虽多,却被倭寇横冲直撞,各个击破,一眨眼的的工夫,便倒了十来个。

陆渐心下大急,眼见桓中缺与陈子单身处阵心,登时将身一长,厉声道:桓中缺,你瞧我是谁。

桓中缺一抬头,便觉黑影如山,恶风压顶,他双手被废,无法抵挡,死命将身一躬,贴地滚出丈许。

陆渐飞落阵心,一个大须弥相,撞得一名倭寇口吐鲜血陈子单一声厉叫,双手握刀狠狠劈来,陆渐闪身让过,左手探出,咔嚓两下将他双腕卸脱。

陈子单惨叫一声,倭刀脱手陆渐顺手接住,刹那间,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似又回到那晚,神社破败,冷月无声,千神宗石甲长刀,面目狰狞。

呵两把倭刀,三条朱枪,挟着烈风血气冲来刀柄入手,倭刀长短厚薄、软硬轻重,陆渐无不了然于心,仿佛此刀铸成,便与他相伴相生,当下依倭刀特性,从左至右,绕身划了一个圆圈。

叮当交响,刀枪落地,五名倭寇齐齐惨哼,双腕上鲜血淋漓,腕上的筋络均被挑断陆渐一刀奏功,纵刀破入敌阵,长刀所向,众倭寇手腕溅血,兵刃纷纷坠地。

明军甲士原本已呈溃势,忽见陆渐如飞将军从天而降,冲得敌阵七零八落,顿时振奋起来,争先上前冲杀。

这批倭寇多是日本浪人,崇尚武士之道,悍不畏死,苦苦顽抗奈何陆渐一把刀东飘西荡,专挑彼方手筋。

众倭人刀枪脱手,便如毒蛇拔牙,猛虎断爪,空有满腔斗志,也是任人宰割不一阵死伤大半,剩下几十人心慌意乱,突发一声喊,四下溃逃。

明军围追堵截,众寇要么惨被生擒,要么被乱刀砍死陆渐望着一地死尸,心中一惨,垂下刀来,游目望去,尸体中却不见桓中缺。

他微感讶异,仔细搜过,仍无所获,正纳闷,两名将官快步赶来,拱手道:天幸壮士相助,敢问大名。

陆渐摇头道:微名不足挂齿话未说完,忽见道路尽头一人飞奔而来,他认得是燕未归心想此人一来,沈舟虚也必然尾随,若是相见,难保他不旧话重提,要将自己留在身边。

别的倒也罢了,若是耽误了寻找姚晴,却是大大的不妥他想到这里,丢下倭刀,转身便走,两名将官大惊叫道:壮士留步。

两人越叫唤,陆渐步子越快,转过长街,消失不见他忽然而来,又忽然而去,两名将官面面相对,心中大为惊疑。

陆渐发足飞奔,在大街小巷四处搜寻,只盼遇上姚晴谁知少女不曾见到,却见四处明军把守,警卫森严。

陆渐无法可想,垂头丧气地来到城东,辗转找到沧波巷巷子临近外郭沧波门,陆渐来到左首第二间门前,门首一对灯笼,照得门扇漆亮,门上有黄铜饕餮一对,口衔铜环。

陆渐举环扣门,须臾门开,有人低声说道:陆爷好陆渐奇道:你认得我那人将他迎入,又关上大门。

陆渐一瞧,那汉子约莫四旬,布衣小帽,五官平平,偶尔目光一闪,方可见其峥嵘我叫鱼传。

那人恭谨说道,那晚在萃云楼见过陆爷陆渐一拍额头,笑道:我记起来了,谷缜让你给那些画舫送银两。

鱼传道:陆爷好记性他谈吐亦如样貌,虽然不失礼数,但从头至尾,再也平淡不过陆渐笑道:鱼兄,你别叫陆爷,我年纪比你可小多了。

鱼传摇头道:我不叫鱼兄,我叫鱼传陆爷是谷爷的朋友,鱼传是谷爷的伙计,鱼传叫谷爷谷爷,就该叫陆爷陆爷。

陆渐听得头晕,忙道:鱼鱼传兄,谷缜在做什么鱼传道:谷爷在生气陆渐道:徐海不肯吐实,惹他生气么。

鱼传叹道:徐海死了陆渐大吃一惊,叫道:死了谁杀的鱼传道:小人不知,谷爷与徐海呆在书房,让我在这儿等候陆爷,忽听一声铳响,我赶到书房,徐海便已死了。

陆渐心中一阵慌乱,说道:谷缜没事么鱼传摇头道:谷爷没事,就是生气带我去见他陆渐走向宅内,鱼传秉烛引路。

片时来到书房,陆渐一推门,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定神细看,地下散落许多破碎书页,一方端砚四分五裂,几支狼毫也被折成两截。

再一抬头,谷缜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两眼定定看着前方陆渐顺他目光望去,徐海手足被缚,坐在一张紫檀椅上,脸面朝天,软答答向后歪着,鲜血浸湿头发,已然凝结成块。

陆渐心往下沉,上前细看,尸首面如白纸,眉心一个血洞,流出红白之物不用瞧了谷缜叹了口气,鸟铳打的。

陆渐回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均能瞧见对方脸上的苦笑陆渐问道:出了什么事谷缜叹道:我在书房中盘问这厮,他起初嘴硬,抵死不说,后来被我软硬兼施,这才略略松口。

正当这时,鸟铳却响了说到这儿,他走到窗边,指着窗纸上一个圆形小孔,圆孔四周裂纹如丝,清晰可见窗外夜色。

这是铅丸入户的弹孔谷缜又掀开窗扇,陆渐举目望去,窗户正对一幢小楼,楼上一团漆黑,不由点头道,凶手必是在楼上发铳。

谷缜叹道:这人的铳术真是通神,仅凭投在窗纸上的人影,便击中了徐海的眉心鸿书那时守在房外,听到铳响,赶上楼时,凶手已经走了。

陆渐沉吟道:你猜到是谁了么谷缜道:徐海是倭寇魁首,倭寇必会救他,官府必会捉他唯独一方,却是非杀他不可。

陆渐皱眉道:你说东岛内奸谷缜点头道:但有一事,我想不明白若是东岛内奸,理当杀我而后快。

我背对窗户,杀我更为容易怎的偏不杀我,却杀徐海呢陆渐道:或许他本意杀你,却因人影投在窗上,夸大扭曲,以至于失手击中了徐海。

谷缜摇头道:误杀么未免太巧说到这儿,二人均感迷惑沉默一阵,谷缜忽道:姚晴呢陆渐皱眉道:我追丢了。

谷缜一拍桌子,失笑道:追丢了好出息陆渐脸涨通红,谷缜拍了拍他肩,笑道,罢了,如果她心中有你,你不找她,她也会来找你的。

陆渐摇头道:她心中有我又如何徐海已经死了谷缜听出他言外之意,微微一笑,说道:徐海死了,还有汪直呢。

说到这儿,他一扫阴霾,神采焕发,哈哈一笑,挽着陆渐走出书房,边走边说,这老狐狸比徐海狡猾许多,捉他原本极难,可巧他来袭南京。

汪直是蚌,沈舟虚是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俩就是渔翁陆渐道:你说得轻易,这两人都不一般,依我看不是鹬蚌,而是猛虎,一招不慎,你我两个还不够他们吃的。

谷缜看他一眼,笑道:陆渐,你聪明多了这两人确是猛虎,有道是二虎相争,一死一伤,是以咱们须得亲临战场,伺机而动。

陆渐道:你我都是平民,怎能亲临战场谷缜道:这个容易一拍手,暗处闪出一人,年过三旬,嘴尖腮陷,小眼中透着一股精悍。

谷缜说道:鸿书,你去买两副官军盔甲,官衔越大越好那人一低头,快步去了陆渐吃惊道:官军的盔甲也能买。

谷缜笑道:不过两副盔甲,又不是皇冠龙袍,有什么不能买的陆渐涨红了脸,支吾道:那个。

那个做将军的不理会吗谷缜笑道:他们只理会银子但见陆渐兀自不平,又笑道,如今离寅时尚有半个时辰,咱们不如一边吃饭,一边等候。

陆渐闷闷不乐,随谷缜来到一座厅堂,堂外一庭兰草,花期未至,可也清气袭人堂外有匾,字迹晦暗不明。

堂内玉烛高烧,楠木为梁,乌木为棂,地下一溜檀木桌椅,桌上设了蟠龙香案,置一尊古炉,椅背刻有乌蟒衔芝图,椅侧各有一面油黑漆凳,凳上两口天青大瓦盆,植有落地金钱。

正墙上一副淡墨大画,画中一位老人足踏扁舟,面色超然,一旁落款:鸱夷子皮,若虚堂主人某年某月某日。

大画左右是两片乌木錾银联牌,右是冲盈虚而权天地之利,左是通有无而一四海之财,笔力雄健,气吞古今。

二人落座,谷缜道:这座‘若虚堂’连带宅子都是老头子的我有三四年没来,如今看来,梁园虽好,却不是久留之地。

陆渐道:鱼传、鸿书,都是你的伙计谷缜道:那也是老头子留下的,忠心无二,精明能干,只可惜不会武功。

陆渐皱了皱眉,问道:财神指环呢谷缜笑了笑,入怀取出那枚翡翠戒指:你说这个陆渐定神细看,指环色泽深碧,三缕血痕贯穿指环首尾,粗细不一,似在脉脉流动,环身上方较大,有如一方玉印,刻有弯曲字迹,不由奇道:这是什么字。

这是石鼓篆书谷缜笑道,首尾念作‘财神通宝’,意即是天上财神爷的宝钱,凡间的钱遇上它,就好比孙子遇上爷爷,只有乖乖听话了事。

陆渐吃惊道:这么说,那些人说的‘财神通宝,号令天下’,是真有其事了你也信这话谷缜莞尔道,我送给你好了。

陆渐脸一红,摆手道:我不要谷缜审视他片时,微微一笑,将指环收入怀里陆渐想了一会儿,叹道:谷缜,无论如何,我今日都很欢喜。

谷缜笑道:喜从何来陆渐道:没料到你不但没有勾结倭寇,还是打败倭寇的大豪杰、大英雄,只可惜令尊不在,他若听见徐海的那一番话,你的冤屈早就没了。

你想错了谷缜摇了摇头,我可不是什么英雄豪杰,我只是一名商人,我对付倭寇,只因为他们不守规矩。

他见陆渐疑惑,站起身来,指着那一副楹联道,瞧过这副对联了吗联中的‘冲盈虚’,‘通有无’,说的都是商道。

所谓商道,就是商场里的规矩他说到这儿,望着那幅大画,沉吟良久,悠然说道:国人自古鄙视商人,却不知商道即天道。

圣人云:‘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商人运转货物,也是以有转无,逐十一之利打个比方,南方茶多,北方茶少,我在南方买茶,运到北方卖出,取南方之有余,补北方之不足,是不是大大的好事。

陆渐道:是谷缜又说:只可惜,商道虽是天道,奈何商人却是俗人,为求财利,不择手段,故而商道中又掺杂了人道。

‘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专一劫贫济富比方说,苏浙闽广四省经历多年倭乱,人民流离,耕种不时,官仓连年赈济,已然告罄,不出明年,必有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饥荒。

陆渐吃惊道:这话当真谷缜微微一笑,叹道:这事不止我明白,许多富户也都明白,若按以有转无的道理,就该未雨绸缪,去湖广四川买来多余粮食,填补苏浙闽广的不足。

但据我所知,这些人非但不去别处购粮,反而将本地的粮食搜刮起来,囤积居奇,想要等到荒年大赚一笔。

倘若任其所为,不到明年,米价贵如珠玑,不知要饿死多少百姓陆渐不忿道:朝廷就没法制他们么。

谷缜冷笑一声,说道:嘉靖老儿天天修道成仙,百姓的死活关他屁事至于别的官儿,都与这些奸商大有干系,好比沈秀,仗着他老子的势,也囤了一大仓谷子。

陆渐迟疑道:沈舟虚,似乎似乎不像是那等人谷缜道:他不是那等人,也有纵容之嫌,我若生了沈秀那种儿子,就该一棒子打死喂狗吃。

他说到这里,激动起来,来回踱了几步,高声说道,商道之中,天道强于人道,便是正道;人道强于天道,必成歪门邪道。

而这些歪门邪道之中,最为可恨的,莫过于杀人越货的无本买卖好比倭寇,洗劫我中华百姓,再将赃物运到东瀛,或是贱价出卖,或是白白送人。

这么一来,东瀛原本缺少的金珠美玉、苏绣瓷器尽皆餍足其他商人辛苦收购来的货物,运到东瀛,要么一钱不值,要么大大亏本。

陆渐插口道:朝廷不是有海禁么怎么还能将货物运往东瀛谷缜呸道:狗屁海禁,都是那帮官僚的混账主意,再说大明海疆万里,谁又禁得住么。

陆渐恍然道:那就是走私了谷缜不耐道:纵然走私,也是嘉靖老儿逼出来的海上生意利润最丰,若无海禁,他大可设立有司,征以税银,征到的银子,再修十座北京城也有多余。

嘉靖老儿有钱不赚,真是他奶奶的大蠢蛋谷缜从来笑嘻嘻的,陆渐极少见他动怒,忽见他面红耳赤,不由暗自好笑。

谷缜自觉失态,反身坐下,沉默一下,说道:倭寇专做这等无本买卖,初时小打小闹,后来越做越大,最盛时,竟有两万人来华劫掠。

如此一来,别说东瀛没了生意,西洋、南洋所需的中华之物,也尽能在倭寇手中贱价买到天下豪商多少都有些海上买卖,海禁以来,大伙儿生计十分艰难,倭寇再这么一闹,更是雪上加霜了。

我见这情形,私下寻思,既然官府无能,不如设法自救,便用重金征集了十二艘红毛战舰,埋伏在倭寇返归东瀛的路上。

倭人又贪又蠢,回国时船舶满载赃物,吃水极深,突然遭袭,别说逃跑,船只转身都难我将战舰分为两队,轮番发炮,围追堵截,用了三个时辰,将倭船尽数击沉,只走了汪直、徐海。

陆渐听得血为之沸,拍案叫道:这件事轰轰烈烈,令尊就不知道吗谷缜摇头道:那一战倭人死亡殆尽,汪直等人弃众逃命,事后害怕倭人亲眷怪罪,诈称遇上飓风、船毁人亡。

他们不说,我也无心夸耀唉,你不知道,那一股倭寇固然败亡,随船掳来的百姓也落海丧生,没活几人。

说到这里,他望着厅外沉沉夜色,长长叹了一口气陆渐也是发呆,寻思倭寇与被掳百姓同乘一船,是杀是救,甚是为难,换了自己,决不能如谷缜一般果决。

想到这里,他注视谷缜,忽觉眼前之人十分陌生此时鱼传端来饭菜,寥寥几盘,却是糟鲥鱼、焖火腿、红腐乳,另有两般果子。

谷缜笑道:我饮食但求方便,你莫嫌寒碜,将就一二陆渐笑道:我小时候也常常挨饿,这些饭菜做梦也吃不到的。

他本就饥饿,当下盛了饭,狼吞虎咽谷缜望着陆渐,忽有些闷闷不乐,放下筷子,斟一碗酒,喝一碗,再斟一碗,如此连喝三碗,方才举筷进食。

用罢饭,鸿书正好捧来两副铠甲,均是哨官服色,另有两口腰刀,陆渐忍不住问:这些值多少银子。

鸿书应道:每副三百两,卖家与我相熟,故而甲胄之外,奉送两把腰刀陆渐啼笑皆非,摇头道:这些官军太荒唐,难怪尽打败仗。

谷缜见他愤愤不平,不由暗自好笑,说道:他们若不荒唐,便不叫官军了两人换甲挎刀,信步出门。

路上人马衔枚,往来无声,长街漆黑,火光飘忽,远远听着战靴霍霍有声两人混在一队士兵后面,来到三山门外。

但见内城外郭之间搭着一座十丈木台,四周堆满柴草,不知有何用途二人溜上城楼只见沿着城墙,正一溜儿架起数十尊佛朗机火炮,军士搬运器具,悄然来去,间或几声低语,被狂风一卷,轻轻散去。

两人职衔不低,站在那里,寻常士兵均不敢问陆渐为这气氛震慑,正出神,忽被谷缜拽入谯楼,爬到顶层。

谷缜解下一副钩挠,飞挂楼檐,翻身上了瓦面陆渐也纵身掠上,奇道:你做什么谷缜笑道:登高望远,看一场好戏。

陆渐举目眺去,明月正西,晓星渐沉,长风东来,卷得人衣发飞卷这里已是南京绝顶,夜色未阑,万户萧索;大江东去,破开沉沉夜色;钟山叠嶂,于天地间分外苍莽。

忽听人语传来,低头望去,几名军士扛着一乘步辇来到城头,沈舟虚坐在辇上,手拈羽扇指点远方。

胡宗宪随在一旁,容色冷峻,不住点头陆渐诧道:胡宗宪没有出城谷缜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所谓胡宗宪出城,不过是沈瘸子的诡计。

说到这儿,他盯着沈舟虚,流露出一股深切恨意谷缜,陆渐忍不住问:你和沈舟虚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

谷缜寂然半晌,忽道:那个商清影你见过么陆渐道:见过谷缜点了点头,一字字说道:她就是我的生身母亲。

陆渐不觉目定口呆,回想起来,那晚在佛堂前,谷缜说的那番话,分明就是怨怪商清影抛弃自己。

一时间,陆渐心内的许多疑惑豁然贯通,但见谷缜低头不语,欲要劝说几句,却又自恨口拙,想不出精当的话来。

二人一时沉默下去,唯有罡风呼呼,掠身而过木台下火苗一蹿,腾起烧了起来,外郭上响起一阵喧哗,伴着叫声,木台渐被火焰吞没,火光烛天,十里可见。

陆渐十分奇怪,转头望去,城中起了五六处火头,不觉吃惊道:怎么回事谷缜道:火是沈舟虚放的,汪直在城外,瞧见火起,听见喊声,必然以为徐海在夺取城门。

忽听轰隆一声,吊桥放下,城门洞开,城头喊声更急小说《沧海2》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网友躲猫猫点评:很久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现代都市小说了,故事里的在作者的笔下鲜活了起来,看着看着就把自己代入到故事里,的《沧海2》强推!

网友滥情空心点评:在看完《沧海2》文章后,我不敢轻易回复,我担心我庸俗不堪的语言会玷污了这世间少有的文章。但我还是回复了,因为我觉得如果不能在如此精彩的文章后面留下自己的足迹,那将会成为我一生的遗憾。请原谅我的自私!

沧海2

沧海2

这本《沧海2》小说讲述了主人公的故事非常好看,书荒的小伙伴们看过来!小说精彩节选小编今天给大家分享小说《沧海2》,本小说讲述了沈秀陆渐两人之间的恋爱感情史,内容精彩情节多变,作者文笔精深。值得阅读...……

作者:类别:现代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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